26岁的游张军是门头沟法院斋堂法庭的一名年轻法官,才来这里工作一年半的他,为了进行普法宣传和方便村民打官司,他走遍了京西大山深处的130多个村庄,高质量地审结了147起案件。
■现场勘查
驱车20多公里测量涉案房产
“钢锤,带上卷宗、相机、卷尺走吧。中午还得赶回来,下午还要去另一个村里送材料呢。”一个冬日的早晨,法官游张军放下手头的案卷,穿上法官制服,带着书记员马钢锤,驱车前往20多公里外的清水镇下清水村。这一天,他们要去办理一个遗产纠纷案件。
2012年4月,王增民老人去世,留下了4处房产,和国家支付的丧葬费、抚恤金等4万余元。老人的5个儿子为遗产分配、继承问题争执不下。“之前曾在法庭调解过一次,但他们一直吵来吵去。”游张军说,这次,他要亲自上门清查遗产情况,并对相关房屋进行实地测量。
王增民老人留下的4处房产都位于门头沟区清水镇下清水村,位置比较偏僻。记者采访当天,上午9点半,游张军来到了下清水村。刚一下车,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。每年冬天,山里的气温都异常低,天气预报显示,这一天的气温只有零下7摄氏度。
老人的儿子、儿媳陆陆续续聚集在了村委会门口,他们彼此表情冷漠,互不理睬。当游张军问起老人遗留房产的情况时,几个人言语中火药味十足。小儿子王福清称,自己一直赡养老人,因此老人曾留下遗嘱,由他继承其中的两处房产以及4万余元。对此,4位哥哥并不认可,大儿子王福财说老人并未留下遗嘱,二儿子王福祥说老人的遗嘱并非将两套房产留给小儿子。由于村委会多次协调未果,老大联合老二、老三、老四,将五弟告上法庭。
“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是看一下4处房产的现状,曾做过哪些改变,并进行画图测量。咱们今天不讨论房产的归属问题,你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也没有用,必须提交证据后到法庭上再说。”游张军边说边看了一下每个人。说罢,他沿着曲折的山村小路,陆续探访涉案房产。
测量完毕法官双手已冻得通红
游张军首先询问房产的基本概况,再仔细查看每间房屋格局。随后,他从包里掏出卷尺,开始对房屋的里里外外进行全面的测量。“这里是一个过道,宽1.88米,长4.75米,你标记清楚。”游张军一边测量,一边指导着书记员马钢锤画现场勘查图。
冬日的早晨,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,老人的5个儿子,有的钻进房屋在煤炉边不断地摩挲着双手取暖,有的将双手揣兜看着法官测量,有的冻得使劲儿跺着脚在院里打转。而游张军则拿着卷尺,时而蹲在墙角量院子的长度,时而爬上梯子,绕过高高堆放的物品测量房间的宽度。
上午11点,下清水村基本被游张军走了一遍,老人留下的4处房产也测量完毕。游张军不断地向每个当事人仔细询问,之后给涉案房测量、绘制勘查图、拍照。此时,他的双手、耳朵和鼻子已经冻得通红,嘴唇冻得发紫。
待老人的几个儿子全部在勘查图上签了字,一上午的工作才算完毕。游张军说,下午还要再来这里一趟,跟几个证人聊一聊。此外,他还要去50多公里外的村子为一户村民送调解书。
■巡回审判
“用脚步丈量每一个村庄”
斋堂法庭始建于1956年,是全北京最早设立的派出法庭之一,也是条件最艰苦的。据了解,目前北京有61个这样的派出法庭。
据介绍,斋堂法庭下辖3个镇,面积达960平方公里,辖区内的黄安坨、房良等村庄距离法庭50余公里,且都在山里。老百姓想到法庭打个官司,十分艰辛,需要换乘好几轮交通工具。为了能让村民们少走些路,少受些累,一年半来,游张军走遍了京西大山深处的130多个村落,走过了1.2万余公里崎岖的山路,可谓是“用脚步丈量斋堂的每一个村庄”,高质量地审结了147起案件。
斋堂法庭辖区内民众居住较为分散,法律意识普遍不高,当事人年龄普遍较大、行动不便、所处村庄交通不便。因此,斋堂法庭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坚持巡回就地审理,并不断探索规范巡回审判的相关制度。2010年开始,斋堂法庭沿沟域经济发展带设立了5个巡回审判点,覆盖了辖区38个边远村落,自设立以来已开展巡回审判200余次,使大多数纠纷得到就地化解。
■审案原则
断案同时还要维系邻里关系
斋堂法庭每年平均审案近200件。“在斋堂,琐碎的案子不少。谁家盖房子挡了别人家的光;谁家的晾衣绳拴在了公共的走道上;谁家的狗咬了谁家的鸡……纠纷的双方往往还沾亲带故,这些具有‘乡土特色’的案子看起来不大,矛盾对立却不小。”这是工作一年多来游法官的亲身感受。
“派出法庭的功能和作用不仅在于‘规则之治’,更体现在于基层纠纷的妥善处理和对社会矛盾的及时化解。”在斋堂法庭工作了5年的庭长张小波告诉记者。
他还说,斋堂辖区下的三镇,具有浓厚的乡土社会特质,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实体正义而非程序权利,更加重视纠纷能够得到解决,还能够维持原有的邻里、亲情等社会关系,“也就是说,案子得断,邻里关系和亲情不能‘断’”。
近两年,斋堂法庭敏锐地捕捉到斋堂地区“熟人社会”这一特质,经过一系列的调研后,于2012年5月在23个村开展“和谐无诉村落”创建试点活动,在村民自治与司法引导功能的基础上,整合派出法庭、派出所、司法所、村委会、基层人民调解组织等纠纷化解力量,通过多渠道掌握潜在的纠纷隐患信息、丰富当事人选择纠纷解决的方式。
“简单来讲,有些村民碍于亲戚情面不愿诉诸公堂,那么他就可以选择找村委会、基层人民调解组织进行调解,这样可以推动纠纷的及时有效化解。”张小波说。
■普法新招
把诉讼程序编成顺口溜
每位走进斋堂法庭的人,第一眼都会注意到一进门位置摆放的一块“诉讼引导牌”。“诉讼书写有要求,证据材料不能忘。主管管辖明区分,符合条件把案理。诉前调解多便捷,法庭审理公正明……”
这个是游张军独创的顺口溜,节奏押韵、朗朗上口,把复杂的法律程序变得简单易懂。游张军回忆说,刚进入法庭工作时,他发现村民们大多法制意识、证据意识淡薄,总会有当事人不清楚法律流程,亦或是在开庭当天,忘带身份证或证据等。为了生动易懂地提示当事人,方便他们诉讼,他编写了这个顺口溜,“没想到普法效果还不错。”游张军说。
刚来这里不久后,游张军还发现山里的宅基地确权纠纷着实不少,按照法律规定,这类案子属于行政裁决前置,法庭无法直接立案。“可村里的老百姓不知道,当地镇政府也不了解,最终老百姓只能在法庭和政府间‘往返跑’。”面对这种情况,游法官主动联系院里,制作司法建议发放给辖区的3个镇政府,还积极联系区政府法制办,希望能够引起区级层面的重视。他还制作了“便民服务卡”,上面记录镇政府的地址和联系电话,方便村民联系沟通。
“当法官不能只关注自己的‘一亩三分地’,更要承担必要的社会责任。”游张军坚定地说。
■人物
申请到条件艰苦法庭工作
游张军,1989年1月出生,毕业于政法大学的他,于2010年考入门头沟法院。刚工作一年半,游张军就因工作表现优秀,被门头沟区委政法委借调一年半,借调时间届满后,政法委的领导询问他是否想要留在区委大院工作时,他婉言拒绝了领导的好意,毅然决然选择回到法院,并向院里申请到条件最艰苦的斋堂法庭。
门头沟法院斋堂派出法庭是北京地理位置最西、海拔最高的派出法庭,也是全市为数不多的需要24小时驻庭的法庭。斋堂法庭的规模虽小,但管辖面积约占门头沟区95%的地域,而且大多都是山区,可谓是“基层的基层”。法庭的干警们一周才能有一次机会下山回到门头沟城区,回一趟城区需要坐2个多小时的公交。
当问起当初为何毅然要来斋堂的原因时,游张军微笑着说:“我的老家在四川山区,从小就在群山环抱的大山深处长大,对‘大山’和‘山民’都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。斋堂是最锻炼人的地方,每天都能和山区的老百姓面对面打交道,我愿意在这里做一名人民的法官,这里才是年轻人最应该在的地方。”
就这样,年轻的游张军放弃了平日里陪伴女朋友的机会,放弃了周末与朋友相聚的机会,放弃了城市里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,选择成为一名“大山深处的正义卫士”。